「茸米」Cumulonimbus 01
Cumulonimbus/积雨云
*学生paro
*预计是中篇
01
八月末的那不勒斯，夏日天空是纯粹的蔚蓝色，薄而少的云像轻纱碎片漂浮在空中，遮不住半点炙热的阳光。
露天足球场被太阳直射，修剪整齐的绿草都晒得灼热滚烫，干燥的空气里混着植物枝叶的气味，不知躲在哪棵树上的知了无休无止地拉长了声音叫唤。
这样的午后，大多数人都想躲在阴凉处休息，然而高中生年纪的男孩子们只想抓住暑假的最后几天、好好和伙伴们踢几场球。
足球在草地上滚动，米斯达轻巧躲过几个想要从身侧或身后插进来截球的对手，同时注意观察守门员的破绽。在对方出现疏忽的几秒内，他瞄准白色门框的右下角发力，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，不偏不斜地擦过门框，正正撞进球网。
同队的伙伴们高兴地冲他欢呼，米斯达撩起体恤下摆抹了抹脸上的汗，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：“我去洗把脸，这天气也太热啦！”
他跑到操场旁的水池边，拧开被晒得发烫的水龙头，把还算带着些清爽凉意的自来水往脸上浇。
这么做还不过瘾，他干脆摘下薄针织帽，露出早已被汗浸湿的一头短发，直接把脑袋伸到水龙头下。
草草冲洗后，汗水带来的那层让人不快的黏腻感总算消散了些，米斯达觉得舒服多了。他抹了把沾满水珠的脸和脖子，渐渐平复了剧烈运动后不稳的呼吸，然后朝球场方向看去。
热浪贴近地表流动，光线在其中折射，绿茵草地上奔跑的少年们的身影隔着扭曲的气流，显得有些滑稽。
这时候，米斯达突然瞥见操场对面的围栏外闪过一点耀眼的金色，他眯起眼更仔细地去看，发现那是一个人，正站在两根栏杆的空隙后，灌木遮住了身子，金色的是那人的头发。
他忍不住一直盯着那一点。
米斯达从未见过那样纯粹而耀眼的金色，在阳光下更是映射出一层温润美好的光泽，很难不引人注意。
真漂亮啊。他不由得想。
“米斯达！”远处一起踢球的伙伴呼喊他，“要喝冰汽水吗？”
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就感觉口渴了。
“好！”他回应着、冲暂停了比赛的男生们跑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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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学年的开始意味着他升入了高四。
米斯达很郁闷，他甚至在开学前一晚失眠，闭上眼脑子里就浮现出各种可怕的场景——他在这一年里可能会遭受的各种悲惨情形。
一切都源自米斯达对“四”这个数字的极度厌恶。
从小时候知道邻居被四只猫中的一只抓伤开始，他发现只要遇到跟“四”有关的事情，自己也必定倒霉。他总变着法子地去避开这个不祥的数字，但这次他确实躲不了。
总不可能再休学吧。他答应妈妈会念到高中毕业，而且就算休学，之后回学校也得从高四读起。
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，是能够观察到整个屋内状况的绝佳位置。天气好时阳光能晒到桌面上，前面的座位没有人——之前坐在那里的女生嫌窗户边总会飞进不知名的小虫，因此坚持换去了别的地方；班上正好多出一套桌椅，所以就那么空着了——米斯达很满意，他能把课桌里放不下的杂志堆在前排抽屉里，也能在中午打盹的时候把脚放在前面椅子的横栏上。
但这份简单的快乐在高四开学第一天，就不再成为他的专属。
新人被班主任领进教室的时候米斯达正趴在课桌上补觉，硬邦邦的课桌和周围同学的谈话声让他睡得不太安稳。
他朦朦胧胧地感觉到四周逐渐变安静了，葛罗老师的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当当响，她在讲台上说了些什么，台下又有窸窸窣窣的交谈声，混着一个清亮的陌生的男声。
“...你就坐那个位置吧，在米斯达前面......米斯达？米斯达！”
班主任提高了嗓音喊他的名字，激得米斯达猛地弹起来坐直了身子。
“啊、啊！葛罗老师，我醒着呢！不用那么大声。”
“真是的，你又睡着了吧。”有一头漂亮红卷发的女人有些埋怨地回应他，但并不是生气的样子。
他笑嘻嘻地望过去，做了个请求原谅的手势，然后把视线移向一边。
看到站在黑板前的少年的瞬间，米斯达睁大眼睛，愣了神。
像金子般纯粹而又如阳光般耀眼的金色，散发着柔亮的光泽。
直觉告诉他，这就是几天前他看到的那个站在操场围栏外的人。
少年安静地向米斯达的方向走来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高兴的、拘谨的、紧张的......都没有。他停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，把深蓝色的背包放在桌上，自然得不像是新转来的插班生，而只是请了个长长的病假又重新出现在教室罢了。
男孩拉开椅子坐了下去，正准备把包放进抽屉，动作却有些迟疑。
“啊！”米斯达慌忙跑上前去，蹲在对方的课桌前仰起头，抱歉地冲他笑笑。
“真不好意思，这里之前没人坐，就被我用来放东西了。”
他边说边从里面掏出不少杂志、几本漫画、两本硬壳装的小说，还有早晨买来还没动过的布丁。
“这个给你好了。”米斯达抱着书腾不出手来，便用下巴朝放在桌上的甜点努努，“就当见面礼啦。”
葛罗女士耐心地等待他们收拾好东西拿出课本，才开始了今天的第一节课程。
“我是盖多▪米斯达，你叫我米斯达就行。”
葛罗转过身去写板书的空档，米斯达抵在课桌边沿，向前伸直身子，小声地对前面人说。
男孩子稍侧过脸来，米斯达注意到他的睫毛也是金色的，眼睛像是祖母绿宝石。
“你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在打盹，所以没注意听。”
“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？”
“乔鲁诺。”少年的声音很低，“乔鲁诺▪乔巴拿。”
乔鲁诺。他默念了一遍，舌尖轻碰到牙齿。
“很适合你。”米斯达继续向对方搭话。
“谢谢。”乔鲁诺稍稍勾起嘴角，“米斯达...”
“嗯？”他翘起凳子，把身体更向前凑近了些。
“刚才开始你的钢笔就戳在你的衬衫上了。”
“哈？！”
米斯达手忙脚乱地坐回去低头一看，笔尖浸出的蓝黑色墨水早在衬衫胸口晕成黑乎乎一团。
TBC.
